敲字之前，我又重温了央视版本2000年欧洲杯决赛的集锦，“皮雷斯”、“欧锦赛”这样的词语现在听起来颇有年代感，但这年代感从没有因它的久远而失色，某种意义上还真有点像本文主人公皮雷的踢球风格，不疾不徐，但有他自己的节奏，带点踟蹰气质的节奏。

时过境迁，日后回忆那场比赛，皮雷坦言自己被换上时是犹疑的：“情况很复杂，当时我们0-1落后，勒梅尔把我叫到身边，让我替换利扎拉祖。我觉得这是一次奇怪的换人，我对自己说‘我没法提供任何帮助’……但后来证明他是对的，那是我职业生涯最伟大、最神奇的时刻。”

在欧洲杯夺冠之前，法国队1998年就已经拉过一次热度了——战胜几乎不可一世的巴西是那支蓝衣球队的经典时刻，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。

法国队因人员血统的多元化而广受关注：齐达内是阿尔及利亚移民的后代，这很多人都清楚；德塞利一直谈论他的加纳血统；阿森纳球迷一直高唱维埃拉和塞内加尔的赞歌；除此之外，特雷泽盖和亨利也都被人关注；却鲜有人提到罗伯特·皮雷。

因为语言的原因，出生在兰斯的他学生时代非常难熬——父亲是葡萄牙人，母亲是西班牙人，两人说得最多是自己的母语——很难说是不是受这影响，皮雷打小就很难融入法国社群。

球迷眼中，皮雷是典型的法国球员，但事实上他只是出生在法国而已，说他的根在伊比利亚半岛一点也不为过——比如皮雷是本菲卡和皇马的球迷；比如他的偶像是“皇马五鹰”之一的米歇尔；再比如年轻时候，很多人管他叫“那个葡萄牙人”。

稍显复杂的血统给他的正面影响也不小，比如踢球风格。他有葡萄牙技术型边锋的影子，但不喜欢总是一对一解决问题；他有西班牙组织核心的元素，...

与马赛时期的10号位不同，温格通常把皮雷置于左侧。那是他第一场英超，从板凳席开始，教授希望他能在客场与桑德兰的比赛中观察和感受英式足球的特点。皮雷又一次惊呆了：他看到那些远吊给奎因的长传，看到凯文·菲利普斯参与的对抗，他对自己的英超生涯产生了动摇。

理想情况下，那些初来乍到的人会经历一番挣扎，然后强者在对抗中逐渐摸索到自己的生存之道，在讲求森林法则的英超中缓步扎根，融为一体。亨利如此，博格坎普也如此，所以皮雷最初的疑惑不足为奇。

处子赛季的中规中矩后，皮雷迅速蜕变，成为联赛最好的球员之一。与维拉一战的精彩吊射就是最典型的例证：挑过后卫，吊射门将，简单两个动作丝滑又浪漫。

皮雷不清楚后面他将迎来职业生涯的拐点。那是周末与纽卡斯尔的足总杯比赛，皮雷很快用1粒进球和1次助攻为球队奠定胜局，而后不久很快在对抗中十字韧带断裂，赛季报销的同时，也遗憾错过了韩日世界杯。

用温格的话说：以前那个皮雷从此消失了。

但至少数据看来，教授的话有失偏颇。光是英超层面，连续三个赛季14球的表现绝对过硬，同样喜欢左肋位置推射远角的他，效率并不比亨利差太多。

2005-06欧冠决赛也是一次转折：莱曼染红之下，皮雷成为了被牺牲的那个。因为这次计划之外的减员，他连半场的一半都没完成便被阿穆尼亚换下——皮雷意识到一个明确的信号：他或许已经不在最被信赖的行列中。

不出意外，夏天皮雷再次收拾包裹，加盟西甲球队比利亚雷亚尔——里克尔梅、卡尼、塞纳，还有卡索拉、弗兰，那时候的黄色潜水艇，似乎是风格最像阿森纳的球队。情歌球场仍然不如海布里那般多情，但年过而立，才华卓绝的皮雷仍然轻易赢得了球迷的热爱。

最是人间留不住，朱颜辞镜花辞树。随着年龄越来越是无法回避的问题，皮雷比谁都清楚，职业生涯的倒计时，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开始了。无论英超的维拉，还是短暂退役后的印度球队果阿，都承载了皮雷球员生涯最后的温情。

2016年，42岁的皮雷终于退役：“是时候给职业生涯画上句号了，我想现在需要把机会留给身后的年轻人。”

回首整个职业生涯，皮雷似乎从不属于走在最顶端的行列，即便在阿森纳的巅峰时期，他的锋芒也远不如亨利、博格坎普那般耀眼，但与那张融合了西班牙与葡萄牙血统的俊俏面庞相似，销魂的一字须映衬下，皮雷晃晃悠悠地带球掠过，总能撩起你心底的一片涟漪。